从夺得国际大奖到缺席全省赛事,青岛杂技路在何方?

近日,第十四届山东省杂技魔术大赛颁奖典礼暨杂技系列精品展演华丽落幕。作为我省唯一的专业杂技魔术品牌比赛,此项大赛已经举办了13届,堪称全省杂技的一次“大阅兵”,2014年第八届赛事在青岛举办。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曾经凭借原创表演《爬杆》赢得第10届布达佩斯国际马戏节最高奖项“金小丑奖”的青岛杂技,在这次“大阅兵”中别说获奖,连参赛队伍都没有。青岛杂技怎么了?连日来,观海新闻记者采访发现,继青岛杂技团宣告解散后,青岛杂技团前身“青岛东方太阳杂技艺术有限公司”与青岛艺术学校合作办学的杂技表演专业也于今年暂停招生。曾经风光无限的青岛杂技,已然悄悄谢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相关人士均透露出不舍而又无奈的情绪。

前世今生

章玉海,

一个带领青岛杂技走向巅峰的人

若要梳理青岛专业的杂技史,并没有太长的时间轴线——从无到有,曾经辉煌,却在迎来高光时刻后不久就戛然而止。而这一切都与来自天津的杂技名家章玉海紧紧联系在一起。如今,年届古稀的章玉海老人已经回到了天津颐养天年,而与青岛杂技的这段缘分却成为他不太愿意提及的往事。

为一句玩笑话留在青岛

章玉海是天津人,从小酷爱杂技,上山下乡时到了河北省,机缘巧合下进入沧州杂技团,后来任河北省杂技团团长。2002年,已经退居二线的章玉海到山东省杂技团帮忙,恰好全国杂技团团长汇聚济南,大家提议到青岛转转。来到青岛后,在闲谈时,他们提议在青岛建一个杂技团,并开玩笑说干脆让章玉海留下吧。没想到,第二天章玉海真的留在了青岛,为青岛杂技团的创办出力,而这一干就是十几年。

如今章玉海离开青岛已经5年多了,在青岛演艺圈“老人”的描述中,他是一位不善言谈的业务型领导,给人的感觉极为踏实。为了筹建青岛的杂技团,章玉海从学员招生到后勤伙食,全部亲力亲为。当时,章玉海在青岛招到了4个学生,后来有两位家长觉得太辛苦,又将孩子领了回去,为此章玉海不得不找“外援”,“我们到烟台等外地的体校找学生,尤其是那些练过体操、武术的。”

最初,由章玉海牵头组建的杂技团并不叫“青岛杂技团”,而是在当时的市文化局酝酿筹划之下,由章玉海与几名省级杂技团团长共同注册成立了民营股份制企业“青岛东方太阳杂技艺术有限公司”。2003年,经市发改委与市教育局批准,青岛艺校与“东方太阳”联合办学,招收首届杂技专业学生。直至现在,还能在网上查到青岛艺术学校杂技表演专业的简介:“特聘原河北省杂技团团长章玉海为专业指导,聘请经验丰富的专业杂技演员为专业教师。招收小学一至三年级学生,学制六年。培养杂技表演的中等艺术人才。”

带领杂技班拿下最高奖

培训学生的辛劳还在其次,让章玉海最苦恼的是,由于杂技在青岛是一项空白,根本没有训练场地。当时他们租借了“二七剧场”,但随着3年基本功训练结束,更高层次的项目培训让这个小剧场显得捉襟见肘。为此,杂技班不得不转战北京,与北京杂技团联合实习演出。

当年的杂技少年在艺校里进行训练。

2009年,第一批“章家班”的孩子们完成6年学业毕业之后,章玉海带着这群孩子到了上海,利用上海杂技团的训练场所合作编排演出。

好在孩子们足够争气,给章玉海带来了无限宽慰。在业内,“青岛杂技”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们在国内各省市及瑞士、法国、比利时、智利、美国、加拿大、巴西等十几个国家访问演出,所到之处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他们参加过2007年央视春晚,曾为国际滑稽节作闭幕式演出,曾在人民大会堂为2008年奥运会迎接哈萨克斯坦总统献技,曾受邀参加“向杨利伟等航天英雄献礼”专场演出,也曾亮相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大型演出。他们的经典节目《爬杆》在第八届全国杂技比赛中获得文化部颁发的文华奖铜奖,《空竹》则在法国Avignon国际马戏节中获得并列一等奖……2014年,正式更名为“青岛杂技团”的这支队伍在第10届布达佩斯国际马戏节上,凭借原创表演《爬杆》赢得最高奖“金小丑奖”。布达佩斯国际马戏节始于1996年,每两年举办一届,堪称杂技界的奥运会。至此,青岛杂技用了12年的时间迎来了历史上的高光时刻。

很可惜的是,这种辉煌转瞬即逝,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青岛杂技团的历史停留在了2015年。

记者手记

青岛杂技

期待明天

回顾青岛杂技团的历史,这个酝酿了10年之久才成立的专业演出团体,只短短存在了几年时间。

“青岛有了杂技团”专场演出成为青岛杂技的高光时刻。

“青岛市杂技团是文化体制改革后的新生事物,是青岛演艺集团旗下子公司之一。”2013年,时任青岛市杂技团团长的章玉海在接受采访时如是说。青岛杂技团的首次亮相,不仅给青岛带来了演艺市场,而且也是国内发展地方杂技团一次很好的尝试。的确,不论是体制上的突围,还是来自于民间的反响,当时的杂技团都取得了成功。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青岛杂技团的辉煌并没有持续太久。山东省杂技艺术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杂技家协会主席孙永芬对于青岛杂技的现状也只能“非常遗憾”,“芭蕾与杂技始终是青岛演艺的一块短板。”在孙永芬看来,杂技是超越了语言与国界的艺术形式,而青岛的杂技在拿下了世界级的“金小丑”奖项后黯然夭折,让人心痛。

记者相信,没有人想看到青岛杂技的今天,但它就这样发生了。

如今,青岛杂技团的演员们已经各奔东西,而更尴尬的是,山东其他许多地市的杂技团却在蓬勃发展,孙永芬说,“全国各地都在发展旅游实景演出,杂技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项,比如长隆的杂技表演一票难求,上海杂技团与上海马戏学校共同推出的杂技剧《战上海》获得赞誉无数,还有大连杂技团的《冰上梦蝶秀》、济南杂技团的《泉城记忆》、山东省杂技团的《粉墨》等,都常演不衰。”

显然,杂技不是没有观众,只是缺少懂得市场运作的团队和适应市场变化的模式。

这些年来,孙永芬一直在为青岛能够有一台属于本土的杂技实景演出而四处奔忙,“全国各地的杂技剧、实景演出我看过不少,形式多变且瑰丽,但都离不开传统的杂技技法,如抖空竹、顶碗、爬杆、水流星、走钢丝等,演绎出无限可能。简单来说,如果能解决资金问题,有演出剧场,这事就成了。”

希望青岛杂技的明天,早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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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杂技少年想“回家”

虽然当年从青岛成长起来的杂技演员已经撤离了这个大本营,但是自小练就的童子功却让他们在当下顶尖的杂技演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彩,接受采访时他们都不忘说起当年与青岛的杂技情缘,直言“我们杂技的根在青岛”。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近些年来的境况有些落寞,但是青岛杂技的口碑仍在,或许会为未来带来更多期待。据孙永芬透露,中国杂技团极为看好青岛的苗子与青岛的演艺市场,并有计划在青岛设置中国杂技团二团。目前,中国杂技团、北京国际艺术学校在城阳方可艺术学校设置了省级招生点,今年从学校中挑选了5个好苗子赴京深造。明日的杂技之星有望从他们中间冉冉升起。

罗鑫:

首次亮相就迎来高光时刻

作为青岛杂技发展史的见证者之一,曾任职青岛市杂技团副团长的罗鑫当年带领着一众从青岛成长起来的杂技团员加盟天津杂技团,与之合作排演大型演出项目。而在对外承接演出时,罗鑫更愿意使用的名字还是“青岛东方太阳杂技艺术有限公司”,因为这是“一种纪念,我们杂技的根在青岛”。

说是夫唱妇随也好,说是子承父业也好,当年罗鑫的岳父章玉海来到青岛创办杂技团,人手不够,就把家人全都拉了过来。据罗鑫回忆,青岛杂技的起步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山东可谓是杂技之乡,比如聊城、济南等地的杂技颇为繁荣,但是整个青岛甚至胶东地区的杂技却是一片空白,“别说会杂技的,就是懂杂技的人都少见。”为此,他与岳父两个人没少挠头,只能从外地请老师。市内愿意学习杂技的孩子也很少,周边地市基本上跑遍了,最终招到了20多个学生,组成了最初的杂技班,从零开始进行训练。

杂技练的是幼功,训练不是一般的苦,可是在罗鑫看来,比训练更苦的是条件的艰苦,孩子们在这里的吃喝拉撒睡都要操心。“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给你了,你得对得起人家。”这是罗鑫岳父章玉海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为此,罗鑫等教练不仅是师父,还是临时的爹娘,“那个时候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往往就是晒被子,那时有的小学员还没断了‘尿炕’的毛病呢。”

在罗鑫的记忆中,青岛杂技团的高光时刻并不是2014年问鼎“金小丑奖”的那一刻,他更为看重的是2013年6月6日晚上,那一场在青岛大剧院的演出——“青岛有了杂技团”,杂技专场晚会是青岛杂技团在家乡观众面前的首次亮相。本场晚会不仅向青岛观众展示了蹬人、空竹等在国内外频频获奖的经典节目,还有舞蹈节目、教学展示等环节,现场观众的热烈掌声、叫好声,给了杂技团最大程度的认可和鼓励,“是多年坚守的一种回报。”

罗鑫至今还记得当晚演出时的热烈场面,“现场每3分钟一次的鼓掌令人喜出望外,有文化单位的领导激动地对我们说,看到了青岛演艺市场的春天!”据透露,当时演艺集团的领导班子还专门研究是否要加场,“现场观众的反响令人十分惊讶。”

如今,罗鑫及其所率领的团队在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演出中频频现身,比如西溪景区的《天仙缘》、珠海的长隆马戏,以及前不久在国庆假期上演的首部浸没式泰坦尼克主题秀《爱·永恒》等。四处奔走演出是杂技人的生活常态,但罗鑫仍期待着有朝一日能重回青岛,“我们许多团员都在青岛买了房子,不论是年少时期的成长印记,还是如今工作之后的有意选择,青岛都是我们的家。”

潘璐:

为了“青岛”的冠名抗争过

加拿大的“国宝”太阳马戏团闻名遐迩,它在全球掀起的马戏旋风令无数人为之疯狂,而其今年疫情后在全球范围内首个复演的项目——位于杭州新天地太阳剧场的驻场秀演出《X绮幻之境》受到热捧,其中就有一位来自青岛的杂技小伙潘璐,他的杂技启蒙与训练都是在青岛完成的。

作为青岛艺校与“东方太阳”合作办学的首批学员,家在烟台的潘璐于2003年来到青岛,当时他是杂技班里最小的学员,刚刚过完7岁的生日。潘璐告诉记者,虽然小小的年纪就离开了父母,但杂技班传统式的教学方式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白天练功,晚上学习,跟章老师几乎24小时在一起。当时带我们练功的还有他的女儿女婿,章老师的爱人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我们的生活也就是他的生活。”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杂技尤其如此。就拿练倒立来说,先是将双脚倚靠在墙上、双手撑地,然后逐渐变成单手撑地、不倚墙,到最后完全单手撑地,倒立的时间也从最初的十几分钟延长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慢慢地,汗水就在鼻尖下方的地面上滴成一个小水洼。”不过这一切对潘璐来说并不是痛苦的回忆,“可能是年纪小吧,每天跟小伙伴们打打闹闹也就过去了。”

扎实的基本功是潘璐闯荡杂技江湖的本钱,3年前,加拿大太阳马戏团来中国招募演员,潘璐成功入选,“当时马戏团的导演对我们进行了三轮考试,看基本功、看表演,先是圈定了一个百人大名单,之后再进行筛选,最终留下了十几个人。”如今,潘璐跟随太阳马戏团演出已经3年,“我极为享受台上演出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是闪闪发光的。”

在青岛杂技团解散之后,潘璐去过天津、上海、杭州等地“找饭吃”,伴随很多演出走遍了世界各地,可是“青岛”二字仍是他心头的一抹“朱砂痣”,“希望有一天能够再回青岛演出。”闲暇时,潘璐经常会与儿时杂技班的小伙伴们一起闲聊,聊起当年在青岛受训的点点滴滴,“我们杂技班的每一个孩子对于青岛都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潘璐告诉记者,当年训练条件并不太好,他们跟着老师四处找场地,“去过北京,也到过上海,借用别人的场地实训,付出的代价是要使用别人的‘名号’。”潘璐对于当年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耿耿于怀,在2007年的央视春晚上,一出杂技节目的表演者全部是青岛这帮练杂技的孩子,但字幕打出的却是“北京杂技团”;在上海的演出震撼了国内外宾朋,但对外宣称的是“上海杂技团”,“当时我们这些小伙伴不愿意了,有一次我们去智利演出,当地演出商要报幕‘北京杂技团’,我们坚决不同意,跟他们交涉,说不提青岛的名字就不上台。终于,演出商让步了,当报幕员清晰地说出‘青岛’两个字的时候,我们雀跃着跑上了舞台,据说台下的领队老师眼圈都红了。”

责任编辑:刘聪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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