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日报社/观海新闻5月27日讯 “越跑越野”的中国越野跑赛事猛踩了一脚急刹车。5月23日晚，国家体育总局召开全国体育系统紧急会议，进一步压实全国体育系统的赛事安全管理工作，提出“不断完善体育领域安全风险防控制度和举措”的要求。
连锁反应接踵而至。次日，喀纳斯超级越野赛、临沂苍马山越野赛、长兴·煤山红色古道100越野赛、邹平市首届全国山地半程马拉松等赛事相继宣布延期或取消。尽管各个主办方给出的理由不尽相同，但在业内人士看来，这场整顿风暴的根源显然是5月22日发生在甘肃白银的那场重大事故——172人参赛、21人遇难，死亡率超过12%，第四届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成了中国越野跑史上的“至暗时刻”，后来者想要跑出这片阴霾，需要的绝不仅仅只是勇气。
“被大众化”的极限运动
“梁晶特别励志，他是真正纯草根出身的越野大神，而且小伙子很谦逊，在圈内人缘特别好。”时隔数日，朱奕仍对22日那场惨剧痛心不已，作为一名越野赛事从业者，他与21名遇难者中的不少人熟识。“前六名中唯一幸存的张小涛，就曾作为特邀跑者跑过’崂山100’越野赛，还在比赛现场求婚。”
“关于这次事故现在网上的说法很多，但自媒体的报道存疑，真相如何要等调查组给出的权威结果。”朱奕说。
目前各方报道，基本都把这场惨剧归因于极端天气导致准备不足的选手失温，但组织方准备不足，没能在第一时间展开救援才是更深层次的原因。青岛海上马拉松运营方的辛悦前认为，很多人把这次比赛称为“马拉松”是混淆了概念，他说：“越野跑、山地赛与城市马拉松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比赛。城市马拉松补给、救援都相对容易，但越野跑属于典型的极限运动，一般在山区或者干脆就是无人区进行，通常包含砂石、草地、陡坡、山间和溪流等不同路况，一旦出现受伤或者意外情况，救援就会非常困难。所以我们一般举办类似户外比赛时，赛事服务人员与跑者的配比都会在1.5:1，所有人24小时轮班上阵，保障选手们的安全。”
朱奕也表达了相同的看法，他以自己公司运营的“崂山100”为例介绍说，赛事所有的补给点都设在汽车可以开到的地方，以满足补给品运输和救援的需要，在选手出发之前逐一检查他们的参赛包则是“最后也最要紧的一道防线”。“冲锋衣、保温毯、两个头灯、不少于一升的饮用水、救生哨、GPS，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是高原的话，还会建议选手带上薄羽绒服，关键时刻，这些可都是拿来保命的。”
2020青岛.崂山100公里国际山地越野挑战赛。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王雷 摄
行业标准应“因赛制宜”
灾难并非没有先兆。5月4日进行的乌蒙山超级越野赛中，一位名叫杨立杰的跑者因失温离世，但这样一则冷冰冰的消息，很快就淹没在汹涌澎湃的跑步热潮中，被绝大多数人忽略掉了。
中国田协的马拉松蓝皮书统计，2019年马拉松规模赛事达到1828场，其中越野跑赛事达到481场，超过全程马拉松（249场）、半程马拉松（467场）、定向赛（49场）等。很显然，门槛低、易组织的特点，让很多人瞅准了越野赛这块大蛋糕，纷纷挤进门来分上一杯羹。
不少地方政府把马拉松当做“城市营销”活动，而越野跑则成为各大景区流量竞争的重要方式之一，而相比于需要“全城总动员”的前者，越野赛通常在相对封闭的景区内举行，办赛成本上存在较大弹性。“赛事数量呈几何倍增长，但组织方良莠不齐，办赛能力、专业度没跟上。”辛悦前认为，一些赛事公司片面追求经济利益，导致在办赛成本上一省再省，安全保障也只能随之一再突破底线。“‘一个拱门、一把发令枪’的越野赛每年都有不少，有些比赛甚至标榜‘无补给’让跑友挑战极限，这简直就是无知者无畏。”
21条鲜活生命的逝去让更多人开始反思，呼吁越野赛出台“行业标准”的呼声空前高涨。在朱奕看来，每条赛道的情况千差万别，各地的气候条件和参赛选手也各不相同，除了一些基本的硬性要求外，各项比赛更应该“因赛制宜”，制定适合自身的参赛标准和应急预案。“譬如说两个补给站之间距离为10公里的规定，我认为就是一个最基础的要求，一些自然条件比较差的比赛，应该大大缩短补给站之间的距离。此外，每一个补给站提供什么服务、配备什么人员，也要根据赛事自身情况而定。
安全回家才是终点
体育比赛从来没有100%的安全，只有100%的准备与防范。因噎废食不可取，寻标对标尽快缩短差距，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作为全球最知名的殿堂级赛事，UTMB（环勃朗峰越野跑，The Ultra-Trail du Mont-Blanc）全程约166公里，累计爬升约9400米，被认为是欧洲最难的越野跑赛事之一，但自2003年创立至今从未出现过死亡事故。究其原因，敬畏自然、敬畏生命，当是核心所在。
UTMB按照距离、难度等因素，共分为7个组别，每一个组别都有相应的报名门槛，每一名跑者都要满足相应的ITRA（国际越野跑协会）积分。这既规避了入门跑者的盲目参与，降低了赛事执行的不确定风险，也用严格的积分规则传递了“循序渐进、量力而为”的参赛理念。
赛事组委会对于强制装备的要求极高，除去赛前的强制装备检查，赛事进行过程中，志愿者还会对跑者进行抽查，缺失者一律强制退赛。而面对阿尔卑斯山区瞬息万变的天气，主办方早早就做好了包括是否取消比赛或者更改赛道、何时叫停比赛或缩短距离等详细的应急预案，一旦出现恶劣天气即果断做出决定。
辛悦前认为，赛事说到底还是以人为本，赛事组织方做好相关工作只是一个方面，参与者量力而行，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同样重要。他说：“想要尝试这样的比赛，首先需要积累数月或数年的艰苦训练，体能达到可以轻松完赛的程度才可以报名。”在赛前准备上更是马虎不得，严格的体检、合格的补给都至关重要。“拿这次事故很多人提到的防风毯来说吧，它其实是一种类似铝膜的东西，贴身裹在身上的作用有两个，一是防水保温，避免身体热量被湿衣服带走，二是可以反射身体热量。我看不少报道里说，防风毯被大风吹碎了，按照我的经验来看，这明显是产品质量不合格。”
“遇到特殊情况要果断停下等待救援，千万不要执念于一次比赛的成败，还是那句话，安全回家才是比赛的终点。”他说道。（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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