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艺术家——这个称号很微妙，老可以形容艺术，也可以形容艺术家。套用《围城》的说法，有“老的艺术家”，也有“老艺术的家”。像是沙洲，17岁成名，现在三十出头，已经是国内说唱音乐领域的“老艺术家”了：玩嘻哈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小孩。2020夏末采访沙洲时，他看上去像是“佛系嘻哈”的代言人，对于当下圈内的热门都无可无不可，去外地参加嘻哈选秀节目他也要找个八零后当同屋。老艺术家，跟当红炸子鸡沟通不来。然而“老的艺术家”跟“老艺术的家”不同；像是青岛文化研究院院长迟涛，把吕剧这门“老艺术”与莱西题材结合，邀集编剧、导演、舞美、剧团等各方力量创作了现代吕剧《民心安处是吾乡》，“老艺术的家”一点也不佛系。

青岛不断有年轻歌手脱颖而出。 王 雷 摄

想要验证自己文字羞耻感的观众可以关注一下《中国新说唱2020》，这档节目堪称当下最新锐的音乐节目，它的歌词里大致分两个意思：一，我多么多么厉害；二，我的兄弟多么厉害；在中文够不着的地方，年轻Rapper会用单词和短语来补充这两个意思的韵脚，勾起一种麻酥酥的音乐体验。稍微上了点年纪的歌迷应该还记得，2004年沙洲刚出道时曾引发了多么强烈的争议；对照一下当下的说唱歌手你会发现，沙洲太厚道了，太温驯了，他的歌词无非是挖个蛤蜊、逛个栈桥、吃个四方拉面，比起《中国新说唱2020》里赤裸裸的金链子，他太生活化了。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生活化的说唱是不是创新呢？登上春晚的《野狼DISCO》，说的也无非是宝石老舅蹦迪那些事儿，其中隐藏着对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悲悯、留恋，让说唱音乐的受众一下子拓展到了七零后。《乘风破浪的姐姐》里黄晓明、万茜互飙青岛话，用的就是沙洲《挖蛤蜊》的节选。当年同住一屋的沙洲、宝石老舅，让嘻哈的生活化创新在2020找到了受众共鸣。

吕剧能不能有战争戏，能不能有《红高粱》式的爱情戏？《民心安处是吾乡》里有。传统吕剧舞台上往往是三五主角们对唱，“唱念做打”里注重“唱”，因而《民心安处是吾乡》的战争戏需要借调武行演员才能完成。作为艺术指导单位，文化研究院邀请了李利宏、白雪峰两位具有深厚豫剧背景的导演助阵，李利宏还是河南话剧院的业务副院长，白雪峰带出了具有最高学历的河南豫剧院青年团，所以在《民心安处是吾乡》里既有话剧的手法，也有豫剧的成功经验：河南豫剧的推广和普及被公认为全国第一。吕剧的老观众们在青岛舞台上看到了战火纷飞的大场面，看到了水井后的爱情戏，看到了具有话剧舞台感的生死冲突，这种突破，也是“老艺术的家”的苦心创新。

要听懂一首嘻哈，需要掌握红花会、勒是雾都等典故和暗语；要听懂一台吕剧，要忍受漫长的对唱和地方味儿的唱腔。这种趋向发展下去，逼得艺术家们要么内卷，要么创新。在新的需求和口味面前，老艺术的家、老的艺术家总要殊途同归，惟愿创新不停歇。（米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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