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话题剧当道,《三十而已》没掉入这三个“坑”

《二十不惑》播出几天后,江疏影、童瑶、毛晓彤领衔主演的《三十而已》也播出了。两部剧是同一个出品方,打出的也都是女性议题。众所周知,如今是一个“女性向”时代,但以前对“女性向”的理解比较简单粗暴——因为女性是文娱消费的主体,所以市场源源不断提供给她们一些看似精致实则没啥营养的“甜甜圈”,比如各色玛丽苏剧、甜宠剧。

随着职场女性的崛起,经济独立、精神独立的她们也需要能够展现她们困境、反映她们心声、表达她们诉求的影视剧,这时女性剧集内部也出现了分化,一系列反映都市女性职场、情感和生活的剧集大量出现,可以将它们称之为女性话题剧。

《三十而已》的三位女主角

话题剧并不总是一个贬义词。个别话题剧关注现实问题、击中观众痛点、引发社会热议、启迪观众思考,最终也能成为现实主义力作。但很大一部分话题剧给观众留下“悬浮”“伪现实主义”等印象。这一回《三十而已》赢得好评,就在于它虽然有不足,但没有沦陷在一般话题剧常掉入的三个坑里。

第一个坑是话题先行、话题至上,以至于话题逻辑压过了现实逻辑,为了话题的演绎和推进,损害了现实感和真实感。

现在的女性话题剧,十有八九是女性群像剧,它往往是两到四个女主角,以此来反映不同阶层、不同身份、不同个性的女性故事,而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概率,这几个女性一定是闺蜜。《欢乐颂》是四闺蜜,《我的前半生》是两闺蜜,《谁说我结不了婚》是三闺蜜,《二十不惑》是四闺蜜,《三十而已》的三个女主角后面也会成为闺蜜。

闺蜜的设定既是制造戏剧冲突的需求,闺蜜也可以更好地展现女性情谊,这完全可以理解。但不少女性话题剧,将闺蜜当做一个无需论证的前提——身家几千万的女总裁跟刚从大学毕业的“社畜”,成了亲密无间的闺蜜;价值观南辕北辙的人成了闺蜜,共处一个屋檐下无话不谈……这并不符合常识。创作者只是找到了一个框架,然后找几个女性往里套。

《三十而已》中,顾佳和钟晓芹是多年的闺蜜,虽然两人都是上海女孩,但所属阶层已有分化,这里编剧多少有些偷懒。好在王漫妮这一条主线,一开始与顾佳、钟晓芹是平行线,她们是在之后才汇聚起来。这时,女性群像才更像是抽样调查,而不是人为地拼凑。

第二个坑是为了话题刻意制造冲突、夸大冲突、渲染冲突,拼贴组合话题,把猎奇当卖点,让话题剧走向“狗血”。比如有些女性话题剧,一讲到原生家庭,一定是极品妈妈+极品兄弟;一讲到情感议题,就是“出轨、小三、捉奸了”……剧情是由一个又一个冲突堆砌起来的,看似高潮迭起,实则是以密不透风的冲突来掩盖逻辑的漏洞。

《三十而已》中顾佳和儿子

围绕《三十而已》的三个女主角也有大量戏剧冲突,尤其是顾佳这一条线,又是手撕幼儿园班委会主任,又是当面戳穿心机女。但编剧较好地均衡戏剧冲突与日常逻辑的关系。比如在逼退心机女之前,编剧已经通过一个橘子铺垫了前因,戏剧高潮到来时就不会显得突兀。手撕班委会主任的情节虽然“高能”,但这也符合一个保护孩子的母亲的心理,同时顾佳有她的黑料在手。换句话说,强烈的戏剧冲突并非刻意制造,而是有相对完整的起承转合,并能够落到日常逻辑中。

第三个坑是话题逻辑压过人物逻辑,人物成了话题的道具,人物不具备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特殊性,而更像是“一类人”,是某一种“人设”。比如但凡刻画“女强人”,一定是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理智大于情感;但凡刻画全职太太,要么是像早期的罗子君(《我的前半生》)“不学无术”,要么是早期的林品如(《回家的诱惑》),温柔贤淑、勤俭持家,但也失去了自我。现实带给人物的反应,更多的一种由此及彼的物理反应,是刻板印象的反射,没有个人在其中挣扎迂回反抗的心理细节。

《三十而已》中江疏影饰演“沪漂”王漫妮

《三十而已》中三个女主角,首先也是三种不同的人设,代表不同阶层,不同个性。作为“沪漂”的王漫妮是很典型的“社畜”+“空巢青年”;中上流阶层的顾佳,是一个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的全职太太,有着强大的内心世界;个性随和的本地姑娘钟晓芹是一个“便利贴女孩”……

“便利贴女孩”钟晓芹

但通过大量真实可信的人性细节,编剧将梗概式的“人设”转变成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独特“人物”。比如王漫妮同情被抛弃的“菜市场大姐”,在大姐刷卡的那一刻,她有过犹豫是否劝阻大姐,但最终利己的理性战胜了利他的道德心。王漫妮虽然不那么“完美”,但有了这种普遍性的人性弱点,她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同样地,顾佳看着拥有完美的个人条件、完美的家庭、完美的生活,但她也会羡慕上流阶层的豪宅,她也得为儿子的幼儿园发愁,她也得提防环绕丈夫的莺莺燕燕……完美背后是不得不艰难维持的平衡,哪个环节掉链子,可能一切都坍塌了。

有冲突,又不失于浮夸;有人设,同时也是人物;是话题剧,但又不止于话题,而是努力地从话题抵达现实。在引起讨论的同时,《三十而已》也能激发共鸣。

责任编辑:单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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